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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詞美文】生命的姿勢

來源:南岳新聞網(wǎng) 作者:錢群珍(湖南?。? 編輯:彭俊 2012-08-05 11:5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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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岳大廟的正殿外,人群涌動,塵埃飛揚,煙霧繚繞,卻沒有鬧哄哄的場面。我第一次看見如此眾多的人——肅穆的老人,虔誠的少婦,重利的商人,飄泊的游子……在這片靜寂中低下他們的頭,閉上他們的眼睛,彎下他們的膝蓋,在心底糾正他們偏移或扭曲的心理座標(biāo),從此把瘡痍殘苦或平淡窮困的日子過得風(fēng)生水起。他們的卑微和渺小讓我震驚!在這樣一個靜寂之處,用這樣一種特殊的姿勢,來釋放壓力,緩解緊張,寄托希冀——他們?nèi)绱似腺朐诘?,只為向上生長而遇到一縷陽光。

  我跟在婆婆身邊,一起跪著,耳邊傳來婆婆輕微的呢喃,我知道她在祈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地球和諧世界大同……

  不知怎么,我感覺有熱淚要奪眶而出。為生命,為和平,為自由,為愛。

  我為這些屈跪在地的凡體肉胎而感動。

  出南岳大廟北后門,沿登山公路繼續(xù)往上。剛才,大廟里的眾生相一直讓我感慨莫名,一路上,我不知道往哪兒托付這一腔感動。上到忠烈祠,茫茫雪景中的草,樹,石碑,紀(jì)念塔,陵墓……只看得見白色和深綠,隨處一景都像一張黑白底片,青幽而凝重,湊巧,一切皆符合我的情感走向,我得盡情地傾泄一番了。當(dāng)然不是流淚。幾千鐵骨錚錚的漢子,要聽的,是沖鋒的號角,并不是女人的哭泣。

  于是,感動變成了悲壯。

  忠烈祠是蔣介石痛心于許多抗日陣亡官兵“暴尸戰(zhàn)場”而建的,布局北高南低,牌坊之后,依次為“七七”紀(jì)念塔、紀(jì)念堂、致敬碑和享堂,四周的叢林中,還有13座大型烈士陵墓。忠烈祠的面積之大,在國內(nèi)的烈士陵園中算是之最。盡管這里環(huán)境寬松,不會擁擠,但我想像得出戰(zhàn)場上那些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尸體,演繹的是怎樣一種豪邁和大義!硝煙中的號角,風(fēng)雨中的吶喊,戰(zhàn)場上的撕殺……他們倒下了。用軀體阻擋敵人向前的腳步,用生命維護活著的尊嚴(yán),用血抗議一個民族對另一個民族的侵犯!他們或臥或躺或屈或伸,神情也是不同的:或滿腔怒火,或浩然正氣,或死不瞑目,或許還有一絲放不下的留戀——留戀家中的父母妻兒,草屋薄地,這又何妨?所有的姿勢都凝結(jié)成四個字:家仇國恨!如果沒有侵略,沒有戰(zhàn)爭,戰(zhàn)場上的持械者也只是于耕釣間為蠅蚋而紛爭的一介民夫,這樣的生活,未免淺薄,但從倫理道德上來說卻是圓滿豐盈,高貴體面的。

  因為雪,我的腳步?jīng)]有那么輕快,也因為各處建筑高高低低,起伏回轉(zhuǎn),我沒有那種一覽無余然后大發(fā)感慨的暢快淋漓。地上鋪了幾寸厚的雪,樹梢上掛了無數(shù)細(xì)碎的雪花,遠(yuǎn)近高低的山坡上披了一層耀眼的白衣。這些雪,或鋪蓋,或鑲嵌,或點綴在黛青色,深綠色的叢林中,便有了蒼涼悲壯的意味。這意味于我來說很直接,不溫柔不縹緲,而是以一股強大的冷風(fēng),竄入我身體的各個部位,感覺到的,是徹骨的寒。

  幽幽莽莽的蒼松翠柏,依偎在一起的,厚重,各自為陣的,挺拔,零星分布的,蔥郁。用一年四季永不褪色的綠隨便潑在哪一處山坡,都是一幅生機盎然的水墨畫,在這里,因了質(zhì)地堅硬的青石、白玉、花崗巖、大理石砌成的祭臺、堂、塔、碑等建筑物,水墨畫全然變味,滿眼皆是塵土,硝煙,甚至斑斑血跡。

  這里的綠,是衡山上所有綠色漩渦里最低沉的一曲樂章。它低沉得讓人心痛。

  石階盡頭,是享堂神殿。享堂內(nèi)呈“十”字形,面積很大,可納四五百人,后墻的正中為祭臺,臺后豎立巨碑,上刻“抗日陣亡將士總神位”,總神位四周,立著抗日以來22次著名戰(zhàn)役中陣亡的將士神位石碑。在我看來,享堂的厚重并非它的雄偉或?qū)挸ǎ翘锰谜?,靜靜屹立的24塊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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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在甲午中日戰(zhàn)爭和日俄戰(zhàn)爭中打敗中國北洋艦隊,全殲俄國太平洋艦隊和波羅的海艦隊后,收獲了豐厚的白銀和戰(zhàn)利品,成為帝國主義列強之一,并由此嘗到了甜頭,制定了《清國征討方略》,決定在1892年前完成對華作戰(zhàn)的準(zhǔn)備,進攻的方向是朝鮮、遼東半島、山東半島、澎湖列島、臺灣、舟山群島。

  從路線圖可以看出,這是海洋文化掀起的一場驚濤駭浪。

  1938年底,廣州和武漢相繼失守,日寇直逼湖南。這時海洋文化遇到了強勁的對手——大陸文化。湖南這塊山脈林立,溝壑縱橫,亂石崢嶸之地,信奉的是中庸保守之道,在遙遠(yuǎn)的內(nèi)陸偶爾傾聽著大海的濤聲。有一天,當(dāng)大海的濤聲變成怒吼,海洋張著血盆大口,企圖吞噬這富饒的魚米之鄉(xiāng),披金流翠的林海便變成了一座座堅不可摧的“堤防”,阻擋著海洋強大兇險的侵犯,最后把日寇圍殲在雪峰山下,抗戰(zhàn)勝利結(jié)束。

  青山埋忠魂,明月照赤心。石碑提醒我,阻擋海洋進攻的堅固的“堤防”,還包括長眠在衡山上的烈士。石碑是冰冷的,可我卻感覺到了它的熾烈,這熾烈來自上面的名字和肖像。

  我撫摸著這些肖像。清秀的臉頰,堅毅的目光,凜然的神情,一個個透著年輕和血性。這些年輕的生命排列著,站立著,抬起頭,挺起胸膛,組成一道道人墻,把祖國護在身后,把親人護在身后,與衡山72峰溶為一體,蔚然成林,屹立在天穹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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