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岳旅游網(wǎng)上說:南天門左右,并排聳立的海拔都在千米以上的六座高峰,它們彼此相聯(lián),從左到右順序數(shù)來,峰名是金簡、芙蓉、碧蘿、煙霞、軫宿、祥光。六座青峰,起伏參差,像一座碧玉屏風(fēng)。
所謂南天門屏風(fēng)六分之一的碧蘿峰,作為山的形象,它是挺拔的,可是如果按照“天下名山僧占多“的邏輯,它又能留下什么呢?陪同記者一行采訪的南岳區(qū)委黨校校長陳德榮沉思罷了,說,湘南寺在碧蘿與煙霞的山谷里,也可以說它是碧蘿峰的名勝,寺里出過的天然和尚,是禪宗八祖希遷(號石頭和尚)的入室弟子。其余名勝,時代久遠(yuǎn),都湮滅了,就不強求了。
爬過了煙霞峰,記者一行的足跡就在相鄰的碧蘿峰前躊躇了。
前塵往事成云煙
碧蘿其名曰碧蘿,可是“碧蘿深處”的明代石刻卻出現(xiàn)在煙霞峰懶殘石旁,似乎說的就是煙霞峰景觀。石刻為萬歷戊寅中秋后桂人理齊張孫正題。里面的“理齊”,與《紅樓夢》中的“鎮(zhèn)理齊治修繕寧榮”不知是否有同?或者與王維禪詩中“戰(zhàn)勝不謀食,理齊甘負(fù)薪”同,或許是“齊理”的通用寫法,為“整理”的意思。記者目前還未找到 “碧蘿深處”出處。
一張明嘉靖年間《南岳七十二峰圖》也讓記者頗為不解:在這張圖上,煙霞峰在岳廟后的文定書院后,而現(xiàn)在煙霞峰所在的位置竟然標(biāo)示為碧蘿峰。此圖上的南天門六峰。除金簡峰在南天門左邊,在會仙與紫蓋峰之間外,其余五峰在南天門右邊,錯落生根,碧蘿、軫宿、祥光尚且在一線上,而芙蓉峰在他們西方了。看來,根據(jù)這幅有點創(chuàng)作風(fēng)格的平面圖,探索峰名尚可,要尋找碧蘿的方位,只會讓人一頭霧水。
可以佐證的還有當(dāng)代的《南岳區(qū)志》里對碧蘿峰的記載。其中,對碧蘿峰名的由來有介紹:在南天門右側(cè),左連芙蓉峰,右接煙霞峰,遍峰巖石,多結(jié)藤蘿,漫山泛碧,故名碧蘿峰。至于其方位,“碧蘿峰右接煙霞、軫宿、祥光;左連芙蓉、金簡諸峰,均在海拔一千公尺以上,迤邐突立南天門前,連成一字橫嶺,拱負(fù)群峰,俯臨萬壑,形成一道高山屏岫,氣勢雄偉”。陳德榮出示了一張他們站在芙蓉峰朝東拍的照片,照片顯示,芙蓉峰旁邊依次為碧蘿、煙霞兩峰。
對《南岳區(qū)志》中所述古跡勝景, “峰下有貫道泉、文珠洞、卓爾巖等勝跡。貫道泉畔有湘南寺,傳說是唐代天然和尚的道場。寺在峰頸,緊臨登山公路,寺前有小坪,可眺遠(yuǎn)景,四周碧蘿漫繞,下瞰古鎮(zhèn)平原,最饒幽趣。”據(jù)說都所言不虛。
再往早了去看宋代道士陳田夫的《南岳總勝集》所敘述碧蘿峰,云“與煙霞為鄰。下瞰大明寺。當(dāng)游山大路。觀音巖,育王塔。皆列其下。俯視岳南。極目千里。”
記者查到,柳宗元多次為南岳衡山的和尚題寫碑銘,如《南岳彌陀和尚碑》、《南岳大明和尚碑》、《南岳般舟和尚碑》、《南岳云峰寺和尚碑》、《南岳云峰寺和尚塔銘》等。其所寫《南岳大明寺律和尚碑》中記載,唐廣德二年,始立大明寺于衡山,一個叫惠聞的佛教律學(xué)大師為寺首。
大明寺是否還有,陳德榮也不得而知,但說早些時候和衡陽同樣在研究南岳文化的譚民政見過一個大明寺遺跡。其余觀音巖、育王塔,檻外之人皆不知所云,前塵往事已成云煙。
天然赑屃天然和尚
陳德榮說,碧蘿峰已名不符實,現(xiàn)在磐石依舊,但上面沒附什么藤蘿。倒是山上往北向山谷伸展出,像人工堆砌的一樣,有些像大廟御碑亭里的赑屃一樣的石頭。這些天然赑屃東西兩側(cè)有伴石,離的距離也差不多,形成一條溝,伸出稍短,從上向下觀察,成“山”字形。
赑屃,據(jù)說是龍之九子之一,又名霸下。形似龜,好負(fù)重,長年累月地馱載著石碑。人們在廟院祠堂里,處處可以見到這位任勞任怨的大力士。據(jù)說觸摸它能給人帶來福氣。所以,南岳大廟里的赑屃常被摸得發(fā)亮。
這下到了這天然赑屃之地,陳德榮那還不撒了歡地跑,只是一片霧氣蒸騰之處,這些天造的石頭,撲朔迷離,難不成是南岳諸峰天然道場的一個偈語?
還在煙霞峰上時,陳德榮往鐵佛寺以上的山上一指:“湘南寺在這上面,你們自己去看吧”,便算是給記者一個交代了。
弄清湘南寺的淵源后,記者不由驚嘆:“天然赑屃天然僧”,碧蘿峰本應(yīng)天然的景物得名,過去是碧蘿,現(xiàn)在是赑屃,而說到人,那一定就是那位自然的天性得以在佛門保存的天然和尚了。
記者從市圖書館研究員丁明那了解到,這個天然和尚原本是宛州(今河南南陽)人,俗姓鄧,為一介書生。在他與龐蘊去長安趕考的路途上,遇到一位禪師點化后,毅然放棄了科舉考試,而是一口氣跑到南岳去見馬祖道一。他不言不語,只是用雙手托住額頭,表示要求削發(fā)為僧。馬祖道一見狀,深知天然上一個不好管教的弟子。于是,便讓他去找石頭希遷做師父。
天然找到石頭希遷面前同樣以手托頭,不言不語,要求落發(fā)為僧。石頭希遷不加理睬,卻叫他下廚去燒火劈柴,這樣一干就是三年。有一天,石頭希遷吩咐僧徒們將寺院殿前的雜草鏟除干凈。天然一聽,感到機會到了,于是趕忙端來一盆水,跪在希遷面前,請希遷為他剃度(寓意為清除雜草)。石頭希遷至此,也只好給天然剃度了。誰知剃罷頭后,希遷剛要開口為他說戒法,天然卻掩著雙耳就跑,再度到去見馬祖道一。
天然和尚進(jìn)入僧人功課的僧堂后,不先去參拜馬祖道一,而是騎在一個和尚的脖子上。其他的和尚大為驚異,急忙告訴馬祖道一。道一一看原來是前幾年托頭要求落發(fā)為僧的書生,便脫口而出說了一句“吾子天然”。天然和尚趁勢跪下一拜說:“謝師父賜法號。”天然和尚就是這樣得到了當(dāng)代兩大高僧石頭希遷、馬祖道一的賜號,從而在中國佛教禪宗中取得了聲譽與地位,成了六祖慧能的四世法孫,八祖希遷21位的入室弟子之一。
天然和尚在外云游10年后,在河南南陽丹霞山結(jié)庵,稱丹霞寺,自號“丹霞禪師”,故又稱其為“丹霞天然”。天然開壇說法后,不少人慕名而來,一時間門下弟子如云,竟達(dá)到300余眾。天然對弟子講經(jīng)說法與眾不同,他對學(xué)佛的人卻勸他們不要信佛的說法,其實正是宣揚了南派禪宗的主張,即心中有佛就有佛、就成佛。這種主張正適合了當(dāng)時一批儒士們的思想,因此來投奔天然門下的,以儒生居多。石頭希遷圓寂后,天然重返南岳衡山開創(chuàng)禪林,在南天門外建丹霞寺。天然由丹霞寺再移住湘南寺,最后在水月寺圓寂入滅。天然和尚于唐穆宗長慶四年(824年)圓寂,唐穆宗封贈為“知通禪師”,墓塔葬在水月寺,塔名曰:“妙覺”。
何時書遍湘南寺
明代嚴(yán)嵩游南岳,作《湘南寺》詩一首贊道: “半嶺遙聞深徑鐘,石堂蘿薜護(hù)青松。草堂邀客供僧茗,此是云中第幾峰。”過鐵佛寺約800米,便至丹霞寺,由丹霞寺往上500米,就是碧蘿峰附近的湘南寺了。湘南寺院為石墻鐵瓦,是“1935年葺成現(xiàn)在這樣的規(guī)模”。站在寺院前的石臺上,遠(yuǎn)眺蒼茫。四周松杉掩映,古跡甚多。
寺后有貫道泉,慈航石;寺左有文殊洞;寺右則有大慈洞,隱松巖等景點。對于只會體會性情天然的天然和尚的故事的記者一行,這些景點的數(shù)幅石刻倒比佛堂更值得玩味。
在文殊洞上面十余丈遠(yuǎn)的地方,便是南岳有名的貫道泉。泉水從石縫里滲透出來,清冽異常。泉上石壁,刻著“性海揚波,吞吐日月;煙霞際會,掩映山河”的對聯(lián)。對聯(lián)旁邊還刻著宋代兵部尚書趙方的詩句,詩云:“身健端須飽此心,面山臨水極幽深,待余書遍湘南寺,卻向鐘山老定林”。泉邊的多處石刻,苔蘚覆蓋,筆劃仍可辨認(rèn)。
趙方生平,網(wǎng)絡(luò)時代百度一下倒也方便。衡山人。他的父親趙棠, 少年時跟胡宏學(xué)習(xí), 慷慨有大志。趙方可惜生在金兵入宋的時期,光有一腔平定邊疆大計的忠烈。據(jù)說,趙方去世時,當(dāng)晚有顆大星在襄陽隕落。趙方以端明殿學(xué)士、正議大夫的身份辭官, 他被贈官為銀青光祿大夫, 累贈為太師, 謚號為“忠肅”。
可惜,沒有懂得的人告知記者,這首詩里是否有這個起身于儒生、卻統(tǒng)帥邊防十年的衡山人在戰(zhàn)亂的年代對安定閑適的避世生活的向往,“待余書遍湘南寺,卻向鐘山老定林”?
寺院的左邊,沿著鋪著花崗巖石板的路徑可直通皇帝巖。路邊有大悲洞。洞口有“俯瞰南天”四個正楷大字;旁邊有明朝曾修撰《南岳志》的衡山知縣彭簪的題刻,他自號“衡山七十二峰主”。洞內(nèi)十分空曠。
從大悲洞登山,有兩條分岔石徑。一條直抵山峰,石階曲折,直通南大門;另一條依山盤旋,過卓爾巖,抵隱松巖。隱松巖上刻著“隱松古洞”四字,旁有明代壬申年間潭州周贊春題刻的一首詩,詩云:“風(fēng)松在何處,云外影斑斑;隱現(xiàn)時無定,巖虛任云還”。巖虛任云還,可是趙方想要的生活。
記者一行并不往寺廟里走,只往回路走。何時書遍湘南寺啊,湘南寺的花巖石板路已不是古跡,據(jù)說是上世紀(jì)八十年代初修砌的,那些前塵往事的舊跡,就真正消散在這海拔一千米之上的云煙里了。
來源:衡陽日報
作者:何芬 李楚
編輯:彭俊